
哨响之前
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一刻。老张把最后一口饺子塞进嘴里,碗筷往水池一放,就坐到了电视机前。茶几上,一壶刚沏的茉莉花茶正袅袅冒着热气。老伴儿擦着手从厨房出来,瞥了一眼屏幕:“又是篮球?饭也不好好吃完。”老张嘿嘿一笑,没接话,只把音量调高了两格。屏幕下方滚动的字幕,清晰地显示着:辽宁男篮对阵浙江广厦,今晚19点35分。这个时间,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在他胸腔里漾开一圈熟悉的、温热的涟漪。
这座重工业气息尚未褪尽的城市,似乎总需要一些粗粝的、充满对抗的热望来匹配它的筋骨。而辽宁男篮,那些在赛场上奔跑、冲撞、怒吼的小伙子们,便成了这种集体热望最直接的化身。他们的胜负,牵动着街头巷尾的悲欢。老张记得年轻时在厂队打球的岁月,篮板下的卡位、快攻时的传球,那种汗水浸透背心的酣畅,与此刻屏幕里的搏杀,隔着三十年时光遥相呼应。篮球从未远离他的生活,它只是从汗水淋漓的球场,悄然转移到了这座四方屏幕里,转移到了每一次心跳加速的凝视中。
距离19点35分的跳球还有十分钟。 演播室里,主持人已经开始分析双方的首发阵容。老张握紧了遥控器,手心里有微微的汗。他想起去年总决赛失利后,在楼下烧烤摊遇见几个喝闷酒的小年轻,其中一个小伙子红着眼眶说:“明年,明年一定行!”那神情,不像在说一场球赛,倒像在发一个关于尊严的誓言。此刻,这座城市无数个像老张一样的家庭里,灯光亮着,屏幕亮着,人们守着同一个时间,等待同一声哨响。这早已超越了一场普通体育比赛的范畴。它是一种仪式,是平凡生活里一个被共同约定的、充满英雄梦想的夜晚。
哨音,终于穿透屏幕,锐利地响起。老张挺直了背。比赛开始了。茶香,弥漫在每一次攻防转换的间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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